不经意间的变化:解剖兴安农民种植业 |
作者:蒋钦挥 发布时间:2008-07-05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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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北有句话,叫“兴全灌,凑拢鼎锅吃得饭”。是说兴安、全州、灌阳三县,不仅土地相连,语言相通,且性情相融,禀性相似。三县农民同样是在土地上“掏食”,享受同样的改革政策,但似乎兴安农民的头脑比较活络,富得比较均匀,发展比较平稳。有数字为证:兴安农民人均收入,曾连续十几年为广西第一。去年全县37万城乡居民,年末存款余额达到32亿元,相当于毗邻大县。如果说兴安的农民特别能吃苦,恐怕邻县不服;说兴安农民文化素质高,似乎也不见得。兴安农民到底有何诀窍? 兴安的传统农业,是稻谷、白果,山区有毛竹。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开始种柑桔,发展到漫山遍野都是,一到收获季节,路旁都是“小灯笼”,煞是喜人。现在,几十年前种的柑桔因为老化,且得了黄龙病,几乎全军覆没。当年柑桔园还在,但取而代之的品种是南丰蜜桔、夏橙等。一些种柑桔的高手,走出国门,到东南亚国家做技术指导去了。农民出国当师傅,让人大跌眼镜。 传统产品如何搞出新的名堂?白果可以作证。兴安白果据说在全国产量第二,质量第一,其中又以高尚、崔家为最。但奇异的是县政府大院的一棵老白果树,却一直不结果。高尚乡推广站的周站长上世纪末搞起了人工授粉,做了件功德无量的事,那棵老树也硕果累累。更让人佩服的,是兴安农民见到北京林业部种的白果不结果——也许当年种时只想到观赏,三个农民“胆大包天”,竟跑去北京承包白果,让从不挂果的树有了收获。 种植业经常陷入一种怪圈:“少了就喊,多了就砍,农民卖不卖得出没人管。”当然,市场像一只“魔手”,变化莫测。邻县曾发动种日本小南瓜,农民很听话,一哄而上,但如何种,如何提高质量,如何卖?少有人去钻技术、钻市场,结果是昙花一现:农民辛辛苦苦种出来,不是卖不出,就是价钱低。兴安农民也碰上过这种事。有一年县里号召种苕藠头,罐头厂收购,但罐头厂一改制,私营企业不愿做亏本生意,不收了,却苦了农民,政府只好叫农民用沙子把苕藠头垒在家里储存食用。兴安农民痛定思痛,学会了动脑筋:某样东西去年价格好,我不跟风;今年价格低,我不砍苗,三思而后行,平稳过渡。因此,在兴安你想发动农民种什么,农民不会盲目跟风,遇事要在脑子里打个问号。这种现象,颇有点玉林农民当年种香蕉的“风采”,“政府号召种红麻,我就不种红麻,政府禁止种香蕉,我就要种香蕉”。听起来有些偏颇,但这是农民交了“学费”得来的,弥足珍贵。 有主见,不跟风,不唯上,只唯实。聪明的农民大多如此。 柑桔不仅富裕了兴安一代人,更是“武装”了一代人。 (下转4版) 当年为了销售,好些人走南闯北,把全国的市场都置于自己的眼中,谈起华北、东北,就像是谈论自己的邻居。见多识广,阅历丰富,农民都知道慈禧太后的尿盆是用金子做的。这种经历和阅历,比靠种柑桔娶老婆、修房子、买机械还要宝贵。到柑桔不“吃香”了,农民立马改种巨峰葡萄。现在兴安号称“南方的吐鲁番”,不过,不是单纯种葡萄,而是种美国红提,还有维多利亚、达米拉、红玫瑰、美人指等几十个新鲜名字。收获季节,车过兴安,公路两旁摆满了各种葡萄和红提,红的鲜艳无比,绿的青翠欲滴。真是挡不住的诱惑,你想不停车买点都难。 注重种,更注重销。每年兴安柑桔、葡萄总是比邻县多卖几角钱一公斤,邻县产品要运到兴安去卖。这要得益于兴安在各大城市建立的销售网点,找到了直接销售的渠道。在兴安,好些乡镇都有三五十人搞销售,不少农村人变成了商人,商人又变成了城里人。于是,与邻县相比,兴安县城的房价最贵,也最好卖,私人建房的比例最高(今年已不准私人建房),占了几近一半。有个数字,1993年,兴安县城只有4.3平方公里,如今已有10.2平方公里,县城人口从3.6万人上升到8万人。 种植让兴安农民尝到了甜头,更是改变了思维。地里不一定是种柑桔,不一定是种葡萄,十年八年之后,也不一定是美国红提,园里换了一茬一茬的新内容,但有一样东西不变,就是永远不保守的脑子,一种不舍的追求精神。当年柑桔成规模,他们就搞保鲜,搞加工厂,搞冷库;后来葡萄成规模,他们就搞袋套,如今又搞避雨栽培;每一样都比邻县快三几年。现在又搞礼品农业:头脑活络的农民发现,产品一经包装,价值就增加几成,甚至成倍翻番。于是,提子、罗汉果、禾花鱼、柑橙、白果、桃子,就包装上市。毛竹也很少卖成品,在当地制成地板、凉席、竹字画,销到日本和东南亚。不过,山区农民如今砍竹大多动口不动手,请龙胜、资源人来砍。 兴安的领导是否相当高明?似乎是,也不是。说是,多少年过去了,农民还记得县领导当年某某种柑桔,某某种葡萄——老百姓心中有杆秤。说不是,是历经改革开放30年,农民变得比较成熟、稳健,不太要县里领导号召,只要做好引导、服务就行。 种葡萄那几年,县里要求各单位都搞示范点,叫做“领导做示范,农民跟着干”,桂黄公路两旁搞了40多个示范点。如今这些点大多转到能人或企业承包,所留无几,但是,它对全县农村的示范和推动作用,却是不容否定。现在,县农科所还有基地,专门研究新品种,成功之后,就让农民自发参观。县里至今每年拿出数百万,用于发展农村交通道路,扶植农业产业化。 谈到如何指挥农民种植,县领导说,重要的是要尊重农民的首创精神,不搞瞎指挥。在好些地方,换一届领导就变一种花样,今天种桃,明天种李,翻来覆去,朝三暮四,农民最恨这种“煎烧饼”。兴安的种植业似乎没有大起大落,与领导不搞今是昨非分不开。前任做对的保持,做错的悄悄改正,只是因势利导。就像对一个正在旋转的陀螺,一张正在行驰的竹筏,只要轻轻一拨,费力少,收效大,是谓“四两拨千斤”。 尊重农民的首创,不等于当“甩手掌柜”。闯市场经济,难免会有恶浪险滩,县领导主要是提供服务。农民种出来了,如何卖到好价钱?县里就组织各种协会,提供信息,技术,从种子种苗,再到销售。这个县有大大小小各种协会数十种。大溶江有个“桂林漓江果品蔬菜销售协会”,不仅对当地产品“吃在嘴里、看在碗里”,还把“手”伸向田阳县的蔬菜、资源车田的西红柿、灵川大圩的葡萄,四处承包销路,做得全区闻名。 同是在土地上流汗,兴安农民效果大不一样。探索他们在改革开放30年不经意间走过的足迹,记者似看到了中国农民的不折不挠、坚忍不拔的精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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