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1月24日 来源:桂林生活网 作者:秦紫霞 阳宁红 唐美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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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进灵田石雕村 探访工艺传承人

  从桂林驱车约40分钟,在尧山东麓不远、花江东岸,距灵田镇10公里的地方有个石雕村。自桂林电子科技大学花江校区往东,过两道滚水坝,横越花江,再沿东岸山边狭窄地带往东南方向行数里,便到了花江流域族旺李氏家族千八支系聚居的古村落,也是桂林城著名的石匠家族之一的石雕村——混元村。

  据东岸村支书李宗林介绍,如今的混元村里,现存的石匠,只剩李年苟一个了。

  10月29日,记者慕名来到村中,探访这位石雕工艺传承人李年苟。可不巧的是李年苟并不在家。村里人告诉我们,他在隔壁村帮人建新房。得知我们的到来,李年苟才赶到家中。

  “没办法,总要过生活嘛。”今年已经56岁的李年苟,面对记者说。今年正好是他入门的第40个年头,从16岁开始,他就跟着师傅学这门手艺。四十年前,村里的学徒还有一些,如今再也没有传承人了。“没有收入,没有人请去做工,谁会学这门又要体力,又要耐心的技术活”李年苟说,石雕可能要像算盘一样,渐渐被时代遗弃了。

  “做石雕就是个体力活,又是个细心的活。所以,那时候,我们都是十几个人一起出动,年轻的学徒负责搬运、做粗,师傅们就负责过细。一般一个大型石雕要花上一个月以上,一座桥的话起码一年。”说起石雕,李年苟还是很有兴趣。他告诉记者,一般说来,石雕工艺流程大致包括5个步骤:取料、打粗、做细、成型等等,每个步骤都“大有乾坤”。单拿选料来说,由于石材丰富,可做石雕的就有上万种,因此需要石匠练就一种直觉,即看到一块石料,就能立马判断出它适合做哪些雕件。

  “取料是最费工的,几座山几座山的来回走,看石头的纹路、看大小、形状、还有花色。一个走眼,凿石的时候,凿到了纹理,就容易裂。整块石头就都不能用了。”李年苟说。选好了石头,传统的石雕就得靠着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年轻汉子肩扛手抬,靠人力运下山。再一点点的打磨、成型、风干,成为活灵活现的石雕。一个小徒弟要熬成石雕师傅,悟性好的,起码要5年以上。

  “那个宜州桥的刘三姐风雨桥上的字,就是我雕的,花了整整三个月呢。”李年苟告诉记者,那一年,他刚刚出师没多久,就接到了这个活,要求沿着石头,用手工凿,把116个字刻上去。“这个特别难,机器上不去,只能人工,我们每天都是从河面搭高高的梯子,吊着安全绳,用刀慢慢的调,是个很费工夫和体力的活。一天最多只能干6个小时,再多人就熬不住了。”李年苟说起这个,很是骄傲。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个活以后,他再没接到过造桥、雕刻的大工程。渐渐地就连修坟这样的活也没有了,村里的人渐渐放弃了石雕这门手艺,唯一坚持下来的他,最后也只能靠打零工过活。

  “现在的石雕和传统的不一样,他们都是机器取材,机器打磨,又快看起来又好看。不像传统的石雕工艺,既费时间,又费力气,还没有现在的机器做的精细。没人光顾,是正常的。”李年苟说,随着时代的发展,从前兴旺的石匠村里,渐渐少了来找他们做活的“东家”,雇主少了,“其实,传统的石雕是坚固的,而且由于风化的作用,越是年代久,就越亮越好看,现在的石雕虽然刚开始看起来漂亮,但时间久了就比不了传统的了。只是大家都没了耐心,没耐心等、没耐心学。”李年苟说。

  一扁担子挑风箱,一个锤子走天下。李年苟告诉记者,他的凿石工具都是“私人定制”,特别打磨的,一般的铁匠做不出来。“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木炭把风箱的火烧起来,蘸着水,将那些工具磨细,做尖。”李年苟说,好的石匠的工具是根据今天石雕需要的工艺打磨的,可尖可粗,千变万化。说着他拿出了他藏在床底的工具包,近十个大大小小的钻子,都生锈了。他告诉记者,一般来说,一套工具有30个左右,太久没活了,工具越用越少,有些都不知道去哪了,一直保存好的风箱也在前几年被老鼠咬坏了。“他们要退休咯。”李年苟苦笑着说。

  昔日石匠手艺 堪为灵川之首

  这个有数百年历史的古村,始祖叫李千八,相传是奉调南迁为靖江王修建王城而来。据村里现存史料记载,混元村田少地少,不少李姓子侄,自明代开始,就陆续搬往他处谋生。经数百年的繁衍发展,在灵田、灵川、甚至在外县,已形成了多个“李家村”。村支书李宗林告诉记者,每五年一次,在外的李氏各支均要派代表回来祭祖,届时,人数众多,热闹非凡。按照不完全统计,现李氏子侄在外繁衍的子孙,初步估计在五万以上。但现在村里只有127户人家。

  昔日这127户人家,家家户户都以石为生。在一穿一凿中,混元人将石雕、石桥的记忆发挥到了极致。127户人家,几乎家家户户的男人们都是石匠,每天上山选料、采石、搬石、打粗、做细……女人们则留在家里,耕田,照顾孩子。每天清晨、黄昏,伴着阳光升起降落的还有那叮叮当当的凿石声。

  “我可以这么说,混元村的人不用出去找工,都是大家大户找上门的,解放前,几乎桂林建的所有石拱桥都有混元人的身影。”村支书李宗林说起这个,很是骄傲。混元村人的看家本领是与各类石制品打交道,而最能挣钱的生意就是建造石桥。始祖李千八所创建的鲁班会,传艺迄今已有27代。混元村的手艺不传外人,于是后辈们便传承了始祖精雕石刻、打造石桥的这门手艺。

  据混元村史料记载,民国以前,桂林周边的石桥及有钱人家的陵墓等大型石刻工程,基本上是混元村人包办。而周边村庄祠堂前的狮子、石门框、石柱、石鼓、村旁土地庙的土地爷雕像,乃至于需在石头上雕刻的飞禽走兽、花鸟虫鱼等等,这些也都是混元村人的拿手好戏。据《灵川县志》载:“李千八于明洪武五年(1372年)参与修建靖江王府第,至洪武二十六年(1393年)建成,历时20余年。李擅刻龙凤花鸟,雕人物走兽;建庙宇、造石桥,粗工细活,深得祖传。后裔李光前曾于明嘉靖十九年(1540年)参与重建桂林花桥,改4拱为7拱,其中3孔干拱为其所造。1965年,他的第24代孙李有福等又参与维修桂林花桥,该桥桥孔自西至东逐次变小,造型优美,比例匀称。该村工匠建筑工程遍及桂、湘各地。工艺之高,工匠之多,诚为灵川之首。”

  斑驳的手背满沧桑 惟有磐石能做证

  岁月变迁,人亦变,如今混元村的后裔们早已纷纷改了行,做起了装修。村里再听不见叮叮当当凿石头的声音了。村民们在旧村旁边起了新房,旧村也渐渐荒废了下来。但走进那个“四座城门”的旧村里,处处还能见到石雕的痕迹。

  居民告诉记者,这些房子大多都是明朝时期所建,条料石打基础,承重墙角用烧砖,墙体多用泥砖砌就,非常坚固。村的东南西北建有四座石制城门,四座城门的门框今还在,但“门”却没有了。村民说,城门的功用是用来防盗的,盗贼一旦进村,锣声一响,四门一关,盗贼便插翅难飞。整座村庄建筑不算气派,但大街小巷纵横交错、整齐划一。

  “这是建于清朝同治年间的古井”、“这是建于乾隆年间的古庙”……李年苟饶有兴致的为记者介绍着村里的各种建筑。凹凸的青石板、古桥、翘角、飞檐、石雕,一个个石头在历史的变迁中。这些都能看到老手艺的影子。

  坐落在混元村村口的古庙,颇有“石匠村”的特色,古庙现存的门框和门前的两根顶梁立柱及庙内的四根顶梁立柱,均为上好石料仔细雕凿、打磨而成,石柱均为两节相接,连接处十分合缝,几乎看不出痕迹。六根石柱上都书有对联,书法遒劲,飘逸有力,刻工也十分到位。飞檐拱顶,做工十分精细。

  “庙堂离村庄有两百米远,没人看,所以那些石制佛像、供台、窗格、门扇等能搬得走的物件,都被洗劫一空,就连庙门基座上的一只石鼓,也被盗贼凿掉弄走咯。我曾经修了一次,后来也修不好了。”说到这里,李年苟神情有些落寞。

  在离混元村约两百米的村口旁,有一座呈彩虹状的古石拱桥横跨在小河上,桥面宽约2米,跨度约4米,所用石料的六个面都凿刻得十分精细,每块石头之间的缝隙砌得均匀严实,桥拱的双弧线圆润细腻。村支书李宗林告诉记者,这座桥是用作教育后人架设石桥的教具。由于不铺设桥面,桥上的每一块石头如何衔接全部暴露在外;桥下方建一座搭板桥,用于观察石拱桥的内拱如何配置。记者沿着桥上走了一圈,发现桥的上下结构、如何搭建,一目了然,只是再也没人学了。

  “我也希望为手艺找个后人,但没有活干,谁会来学呢”李年苟说。

  (本文图片由本报记者阳宁红摄)

  ●短评●

  别让传统工艺 成为“千古绝唱”

  据记载,石雕这门古老的技艺,早在旧石器时代就已出现,迄今已有万年历史。华表柱、佛造像、园林石雕、石拱桥等都是石雕的代表工艺。然而,随着现代化进程的加快和科技水平的不断进步,像石雕这样的传统老手艺,渐渐从我们身边悄然逝去,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像李年苟这样手握铁锤,一下下的敲击着石板,传承着古老的工艺的老手艺人越来越少。历史留给他们的,并不是“独门绝技”的荣耀,而是一双双饱经沧桑的手、一个个落寞的身影和一声声无奈的叹息。

  对于传统工艺的传承问题。是摆在这些匠人们面前最直接的问题。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时间耐下性子去一年年的熬,一年年的刻。昔日辉煌的老手艺人,只能在夹缝中渐渐老去,也许只能存在与我们的记忆之中。如何处理好传统文化与物质文化的平衡,传统工艺的民间老艺术未来之路怎么走是值得深思的一个问题。有专家建议,如果将传统工艺与现代科技相结合,为传统老技术披上现代的外衣,传统和科技的结合,才能让渐行渐远的老手艺在大浪淘沙的历史浪潮中,站得稳,走得远。我们也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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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芝洲莫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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