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城市的味道,往往在过年时才能更浓烈地散发出来。
贵港是千年荷城,它和广西其他城市一样,过年同样少不了大阉鸡、肥扣肉、糯米粽。但更有自己特色的,恐怕还是那一片片清香酥脆、甜而不腻的莲藕糖。
过年之际,无疑是人们最悠闲的时候。大家忙了一年,哪怕是最勤劳的人,都会将手上的活停下来。要比平日更忙的,就是人们那张永远也填不满的嘴了。花样繁多的鸡鸭鱼肉,南来北往的时鲜水果,香甜可口的糖果瓜子,似乎还无法让贵港人得到最终的满足。哦,对了,还有一样东西是绝对不能少的,那就是莲藕糖!那满身沾满了当地出产的优质白糖的藕片,粉红的半透明的质地,带着数个圆圆的藕孔,活像一件件玉石饰物,拿上手就令人爱不忍释了。
作为荷城,贵港种藕的历史可以追溯到遥远的数千年前。这里地处浔郁平原,水网交汇,河道纵横,众多的湖塘水沼,为莲藕生长提供了优越的天然条件。上世纪70年代罗泊湾汉墓出土的食盒中,就装有当时作为食物的莲子。爱莲、种莲、食莲,早就是贵港人不可或缺的传统。莲,又仿佛村中那行事坦荡却不乏心计的少妇,在熏风劲吹的夏日,她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艳丽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形式,蓬蓬勃勃开放在世人眼前。到了冬日,却将自己最丰硕的成果,深深收藏进泥土的隐蔽处。
贵港的藕绝对不同于他处的藕,尤其是这里的覃塘藕,藕体浑圆,甜润香绵,和猪筒骨煲出来的那锅汤,是覃塘众多饭店最好的美食名片,给无数过往客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以这里的莲藕做出来的莲藕糖,其味道就不难想见了。
多年前,我还在玉林工作的时候,贵港的朋友春节来访,给我带来一袋莲藕糖。那些藕片放在塑料袋中,一点也不起眼,以致春节快要过去,什么东西也都吃腻了,我就是没想到要试一试那袋中的莲藕糖。
直到一个淫雨霏霏的春日,我拿起一片藕糖放进口中,一阵清香慢慢散发开来,然后是一股清润的甜,沿着舌根不紧不慢走下咽喉,恰如一股山间流出的清泉,哗啦啦渗进干旱的大地上。那瞬间,似乎让人看到了明丽的阳光,看到阳光下逶迤铺开的荷叶,看到荷叶上晶莹的水珠,看到无数朵盛开的荷花,还隐约闻到了荷花的馨香……
莲藕糖其实是小康日子的一种丰满,是春节生活的一种补充。没有它,春节当然能过,但在贵港人看来,可能就不那么充实和完满了。如今,我也成了名符其实的贵港人,成了荷乡的一个忠实拥趸,贵港的年味已深深融进我血液中。到了春节,自然也少不了要买一大堆莲藕糖。当然,肯定要是贵港本地出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