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①:村里老人拿着板凳前来拍摄合影。
图②:邢建民为村里的老人单独拍摄肖像。
图③:一月五日,邢建民为祥付村村民拍摄合影。
图④:拍摄合影的村民主要是留守老人和儿童。
编者的话:新春伊始,一首《时间去哪儿了》的歌触动着无数人的泪点,“大萌子”与父亲的温情合影则让不少人产生举家合影的冲动。试问:你有多久,没有同家人一起合个影了
年华流转,岁月变迁,伴随着城镇化步伐的加快,我国逐渐从乡村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型,人口大规模流向城市,“家”逐渐呈现种种变化:分散化、小型化、空巢化……暗流涌动的“变”潮中,不变的情愫不绝如缕,诸如,妈妈做的饭菜味道、回家团聚的渴望、客居异地的乡愁……这些不变的元素,承载着个人奋斗的原动力,构成社会最稳固的基础。
由此,“家故事”旨在讲述普通人、普通家庭的故事。
2月18日,6幅一平方米见方、装裱着相框的合影照,返还到陕西乾县祥付村村民手中……截至2月15日,邢建民为731户家庭、8097人义务拍摄了30329张全家福,并自费冲洗返回6718张照片。端详着拍摄于春节前的照片,不少在外打工返乡过年的年轻人有些沉默:一位民间摄影家不经意间定格在胶片上的一个个“不完整家庭”,在社会和时代的大背景下,似乎让“家”的意味变得更发人深省。
“我希望记录下更多家庭的温暖一瞬,激起人们对幸福家庭和美好生活的向往”
坐落于关中大地的咸阳市乾县大杨镇祥付村,一栋栋小楼点缀在平坦的千里沃野间。时间虽已近晌午,村头巷尾仍一片宁静,远处传来的几声犬吠清晰可闻。
“请大家到村口集合,老人带上板凳,小孩也可以抱来,拍合影,不收费,纯自愿……”村委会喇叭里的广播,打破了乡村的静默,而站在田埂边的邢建民,早已将摄影器材架好。
退休6年来,邢建民自掏腰包,足迹遍及陕西、甘肃、内蒙古、辽宁、山东等10个省区、21个地市,行程8万多公里,为700余家庭、近8000人义务拍摄过全家福,“我希望记录下更多家庭的温暖一瞬,用影像激起人们对于幸福家庭和美好生活的向往。”
陆陆续续,口袋里插着烟袋锅的老汉、拄着拐杖的老奶奶、推着婴儿车的妇女、活蹦乱跳的小孩,三两成群地汇聚过来。“这一片共134户720名村民,年轻人都到西安、广州、深圳等地打工经商去了,平时一般也就200来人留守在村子,其中有150多位老人,大部分在60岁以上。”村支书张永斌帮忙张罗着拍摄。
“一、二、三!”相机“咔嚓”声响,浓缩的时代,仿佛在这一刻被画面定格:成排的白墙灰瓦关中民居前,刚出苗的冬小麦田埂上,镜头前的村民们或坐或立,一位位老人、妇女、儿童表情各异,恰似“386199部队”的“大检阅”。
既新鲜又好奇的老人们,合影过后争抢着请邢建民给自己拍照,几位老姐妹甚至为此拌起嘴来。寂静的乡村,似乎许久未曾这般热闹过。
81岁的张景林老汉,口齿已有些不清,他比划着手势,请邢建民为自己和老伴拍了一张合影,然后两人拎着小椅子、一前一后步履蹒跚地走回家去。两条已不再挺拔的身影背后,喧闹不已的田埂地,渐渐又复归空旷、沉寂。
“让年轻人回得来留得下守得住,才是让冷清的农家恢复生机和活力的关键”
记者走进张景林的家中,这是一个四世同堂的大家庭:张景林老人的长子张新江已57岁,现在在家带1岁的小孙子。“儿子儿媳都在广东打工,已经做到管理层,打算继续在那边发展。”张新江说。
“儿辈进城为工作,孙辈进城为教育。”张永斌告诉记者,以前村上还有个九年义务制的初小,“后来越来越多的孩子去县城读书,父母也过去陪读,最后村初小只剩下了30多个学生,4年前撤掉了。”
城乡发展的不均衡,导致大量的经济社会资源以城市为中心聚集,某种程度上挤压了农村的发展空间,毫无疑问,“人”也是被城市吸纳的农村资源的一部分。“与农村家庭‘空心化’、‘离散化’特征同步的,是新生代农民工个人生活的‘原子化’,现代家庭是小型化的家庭,个人诉求摆在更重要的位置,成为年轻一辈生活选择的出发点。”陕西省社科院社会学研究所副研究员尹小俊向记者表示。
一面哄着小孙子,一面还要赡养老父母,已近花甲之年的张新江越来越盼着儿子早点回老家,在县里买个房子,“离家能近一些,等咱也老得不动弹了,总得有人服侍。”而老人的想法,还没有变为下一代的共识,“小孙子再大一些,可能也要送到父母身边去念书了。”
尹小俊认为,随着新生代农民工社会身份的向上流动,农村能够提供的资源远远没有达到吸纳和消化这个群体的程度,“能否进一步消除城乡二元结构,提升农村的经济产业规模、创业就业条件、公共服务水平和扶持政策力度,促使年轻人回得来、留得下、守得住,才是让冷清的农村家庭重新恢复生机和活力的关键。”
一面是城市更好的就业、教育和生活环境;一面是家乡父老期盼的目光,代际间两种不免冲突的人伦,对年轻一辈来说,可谓进退两难。
“理想中的家园,应能呈现全家团聚其乐融融的高质量生活状态”
合影的人群中,74岁的苗玉祥老人,身披一件藏青色呢子风衣,显得格外精神。“过寿时孩子给买的。”苗玉祥笑得合不拢口。 “儿子在新疆做棉花生意,儿媳在咸阳给上初中的孙子做饭,孙女在西安上艺校,平时就我们老两口在家”,家境殷实、衣食无忧,苗玉祥时常和老伴进城看望孙辈,孩子们也总想多留二老住两天,“但我俩住不惯,老家农村空气好、熟人多,打打麻将,闲个话话儿,比城里有意思多了。”
苗玉祥道出了许多农村留守老人的心声。随着年轻人在城市扎下根,成家立业变为“新市民”,他们倾向将老人也接来,享受更优良的人居条件。但接来了人,往往接不来心。“老人的社会化程度已经定型,对陌生环境缺乏心理情感认同,同时又少了农村熟人社会的一份自在与惬意,此外城市设计也没有做好充分准备,在养老、就医等福利保障、资源配置的承载力上尚未解除老人的后顾之忧。”尹小俊表示,虽然一家人在城市团聚,仍难扭转老人“客居他乡”的心态。
“无论城市抑或乡村,只是家的存在载体,但目前二者都未有效破解‘安身何处是家乡’的命题。”尹小俊认为,理想中的家园,未必一定要回归传统乡土社会,而应是一种能够让全家团聚其乐融融、老人的心理诉求得到充分认同和满足、年轻人拥有足够发展空间的高质量生活状态,“如此则人生何处不是家。”
转眼已近日暮时分,邢建民偶遇了一位当天刚从外地回乡的年轻人。“去年初五就出门忙活,快整整一年了。”25岁的张鹏先后从事过服务员、保安、推销员等行当,如今在江西宜春一家建筑工地做玻璃幕墙。“将来我定在哪都不好说,照顾父母的事儿还不敢想。”张鹏对于家庭的责任交织在困惑中,放不下,却又无处安放。
邢建民飞速按动着快门,全家福的照片里,张鹏的妈妈拘谨地绷住笑颜。“坐火车累不累”简单的几句嘘寒问暖,传递着质朴的关中农民真挚而深沉的情感。张鹏念叨着:“妈妈做的白面煎饼卷菜、肉夹馍,我一口气吃了仨,在江西吃炒粉不习惯,甭管走到哪,还是家里饭最好吃。”(记者 姜峰摄影报道)
相关阅读xiang guan yue du
县域城镇化如何不跑偏
一边是山东C县公务员摊派卖房,一边是北、上、广等特大型城市面临严峻的人口压力。这种对比凸显了县域城镇化的尴尬境地。2013年年底,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学部、中国社会科学院数量与技术经济研究所联合发布的2014年《经济蓝皮书》指出,县域经济的发展是推动中国城镇化、 【详细】
县域城镇化:融入城市群才有未来
一边是县域城市向公务员“摊派”卖房,一边是北京、上海、广东等特大城市无法遏制的就业吸引力,两相对照凸显的是县域城镇化的尴尬处境:即便放开了户籍,即便房价不再高得遥不可及,由于没有充足的产业支撑,洗脚上城的农民工优先选择的仍是北京、上海、广东等特大城市 【详细】
新型城镇化是焦点 三受益行业“春风得意马蹄疾”
再过不到一个月,全国两会便将召开。分析认为,作为一年一度的重大政治事件,两会将对A股市场投资产生重大影响,热点将给相关行业个股迎来投资机遇。基于此,《投资快报》记者特从地方两会热点中挑选出较大可能成为全国两会热的投资热点进行剖析。今天,我们先一起来看看 【详细】
奇石乡:城镇化建设助推圩容圩貌大改观
春节前夕,港北区奇石乡奇石街挖土机、拌浆机和拖拉机机声隆隆,工人们正忙着浇注混凝土,硬化改造圩街道路,疏通排污沟,劳动场面十分热闹。 【详细】
杨宜勇:省直管县改革将推动城镇化 西部应多建县一级城市
国家发改委社会发展研究所所长杨宜勇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说,省直管县的体制改革是对城镇发展模式的修正,在发展布局上将兼顾中小城市,特别是县域的发展。“在西部地区,应该强调多极化发展,但相比建立大型城市,我更加希望西部多建县一级城市。”他表示。 【详细】